soot烟

一些人来来去去,
一些人走走停停。


写作烟灰,读作喻吹
头像来自:@天地無用

【许墨×你】《归人》

好像很久没更新了
给遥遥本子的G文混个更吧
短篇一发完
以上,ooc属于我,人物属于恋与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<<01.
你再一次见到许墨的时候,是二零二三年的年尾。你时年二十七岁,不悲不喜,不好不坏,日子过得像一碗端平的白水,不起波澜。
待这一个隆冬跨过,你就要二十八岁,向三十迈进一大步。

这些年你对年纪不敏,生活重心倾斜,每天都过得囫囵又混沌。
你的过去像个套在脖颈上的项圈,挣脱不得,仿佛连求氧都是一种负罪。

后来你开始习惯用忙碌填充所有空闲,以疲惫麻痹自我,始终奔忙,怠累得连杂事都没功夫去想。
长此以往,你渐渐只偶尔在有梦的夜里惊醒时才想起他。醒来时你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,后背被冷汗浸湿,惊魂未定间蓦地想起他曾经卧在你的身侧,熟睡的侧脸安稳沉静,眉宇间有种笃信的力量,梦中也握着你的手。
记忆铺展延伸之前你及时抽身,起身镇定地倒一杯水,咽下摆在床头的安眠药。
你并不依赖它,只是偶尔用以应急。

一别四载,你孤身度日,慢慢将想念活成一道溃烂后又愈合的疮,藏在衣服下,无人知晓,也不再疼痛。
你的生活清醒而自制,没有余地再挤进另一个人——或者说,你只是不想给除许墨之外的男人留有任何插入你生活的空隙。
即使你曾一度以为,你们从此不会再见。

他来的时间刚好,掐着开宴前的半刻钟到,黑色西装的下摆轻轻撕开了半角热闹,有片刻的静。你在这静里回头,一转眼恰好看见他。
那天晚上无风无月,不寒不暖,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夜。

时隔四年,你又与他重逢,猝不及防间一愣,目光就被他捉住,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过来,你也因此得以窥见他的正脸。
他是孤身来的,没带女伴,灯光掩映的眉目里有种带笑的儒雅,温和无害地融进人群里,又因一点气度而耀眼得恰到好处。

还和旧时一样,眉眼口唇都生成了你喜爱的模样。

很久以前你就觉得他是一个情绪寡薄的人。有一副从来不曾动怒的好脾气,内心波涛汹涌,表面上也是温和稳重。
这是一个实在好看的男人,高,且瘦,有一双格外吸引人的眼睛,眼形温润,低眉就似含情。
他在人群中将你的视线轻松捕获,用唇形对你说:好久不见。

<<02.
你从没想过要再遇见他。一次也没有。

这个念头成为你阻顿过去的一扇门,所有期许盼望都被你留在墙体之后,你跨过这扇门,就重获新生,站起身照样活得自由又洒脱。
许墨这个名字是你久遗的钥匙,被你随意丢弃在某个积尘的角落。当初他走得决绝,杳无音讯,现在却又回来的那么轻易,开锁进门,好像与你的重逢是一种命定的理所当然。
而你试图遗忘的过去却因这一场重逢被迫惊醒,重见天日。长堤溃蚁,你又把他想起。

你点了一根烟。

长冬无雪,夜风微寒,你倚着栏杆眺望远方。
设宴的场地偏僻,周边没有人烟。露台所在的一侧向阳,本应暖阳溢满,此时却是夜晚,填充的只有寂静。你没有看见灯火,举目只有星子稀落。
宴会的主人的是你长久未见的旧友,已被时光裁出了你不熟悉的轮廓。他待你很热情,拖着你喝酒,喊不醉不归。
你低头笑笑,想着这个世界果真从未公平对待所有人,连时光都不曾——最起码,它优待许墨,从来不舍得在他眉眼留下刻痕。

你想起你第一次见他,二十六岁,年轻俊朗的男人,站在一棵长势良好的香樟树下回头对你一笑。
那天有风,吹得枝头新叶絮絮抖动,也吹起了他的衣角发尾。你听见蝉鸣,听见花开,听见夏日远海的气息,像高中时期一样,为此心脏不肯受控,抵住你的嗓眼。驳杂光影里你看见他的眉眼,辽远温秀,融进了一汪水墨似的记忆里。
很久了,六年,你以为你忘了,但你还记得。
你闭了闭眼,从容的饮尽杯中酒水,反手翻转抿出一个职业化的笑,来者不拒,又不着痕迹的敬回去更多。

有人宠爱的人才有资格挑剔和任性,年轻的时候你也曾讨厌这些奉承和应酬,一杯倒的酒量让你在酒桌上永远像个新人似的手足无措。
后来宠着你惯着你的那个人拎起包就走了,你被他丢在这里,被迫离开他的羽翼,迅速成长,学会自立。
时间一长你才晓得人有多大的潜力,又在依赖和眷恋里浪费了多少天赋。某日早晨你起床洗漱,看见镜子里冷怠又静默的女人,微微愣住,半晌都说不出话。
脱开许墨的你自己,用你想都不敢想的速度蜕变成了另一个人,一个你自己都快不认识的女人。
他当初劝诫你时,是否早已料到了会有今日。
 

你眯着眼在人群里找他的影子。
酒意有些上头,你的视线很模糊,没法聚焦。在晕染涣散的整个视野里,你没有看见他,只看见一团团流转聚散的光影,晃得你微微晕眩。
刚才你看见的那个人,仿佛是你的一场朦胧错觉,梦醒就散。

冷风一吹,你突然觉得恶心,猛地捂住嘴,弯下腰摸索你的包。
随身带小瓶葡萄糖的习惯是他留给你的,你因此捱过了很多喝到昏沉的酒宴。
许墨总和你说药物伤身,格外的控制你各方面的使用量,你对药物没有依赖,但却依赖他如同一种不可根治的顽疾。
他走的时候没给你留下念想,只留给你一身改也改不掉的习惯,你曾经的陋习被他更正,你得以成为他人眼里一个代表着成功的范本。
他宠你惯你,却从来不会纵容你。

晃神间你握得不够稳,包脱手而出,东西洒落一地。
杂物落地的声音刺激得你太阳穴直跳,你偏头缓了一会,蹲下身去捡,一件件慢慢放回去。
塑料瓶装的葡萄糖握在手里时,你陡然的想起旧时相似境遇,你忙于应酬,喝得眼睛里都微微带泪,回家时连路都看不太清,踉踉跄跄的去扶一侧的墙。
下一秒你探出去的手被人握住,你喝得断片的脑子半天没有运转,只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,好一会才从他身上一点熟悉的男香里认出他的身份,低头慢慢叫了一句“许墨啊”,末了,又嘻嘻笑着添上一句,“你怎么来了”。
他低头看了你一会儿才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:“你瞒着我,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过来了。”

你隐隐觉得他此时的情绪不对,似乎连声音都太过于冷锐锋利了一些,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。他却抬手摁在你的头顶上,手掌贴合着你的发丝不准你抬头,许久,才松开你,慢慢叹了一口气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葡萄糖递给你,看你低头乖乖的喝空。你看向他时就见他半颜埋在阴影里,眼瞳很深,藏着一些晦涩的阴影。
“以后记得随身带,至少能让你好受一点。”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小瓶,“还有……”
“我不在的时候,你也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。”
他让你照顾好自己。

酒精压迫着你脆弱的神经,混沌的思绪你分辨不出他这个句子里的深意。寥寥的一句话,拆开又重组,是否含杂着一些别的东西。
你握住了他的衣袖,慢慢的点头。
许墨叹了一口气,把你抱进怀里,轻声说: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

现在你一个人蹲在空旷的露台上,狼狈又落魄,拆开葡萄糖小口小口的抿着,东西还四散一地。你喝空了一支,把它随手扔在一边。
模糊光影间你看到有人推门走来,面孔身形都在扭曲的视野里涣散,许久才拼凑出一道修长的影子。你眯着眼看见两步之外的许墨,此时已经蹲下身帮你捡地上的东西。
深色的西装贴合着他瘦劲漂亮的腰,躬身时绷出一截清晰的脊椎弧度。他没抬头也没看你,只是一心一意的收拾东西,若无其事的开口说:“怎么还那么冒失。”
你在这一句话里红了眼眶,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,和他拉开距离。

这时候你很想说一句“去你妈的冒失”,或者是冷硬的一句“和你有关系吗”,再不济换成一句不咸不淡的“哦”。
但你什么都没说出来,而是在这后退的一步里差点踩到你的口红,原地跌倒。
许墨终于抬头看了你一眼,勾了勾嘴角,露出有点头疼的笑,眼神包容,像是在和你说:你看,我说过了吧。
你深吸了一口气,头一次几乎要怨上他这一双天生温柔的眼睛,见过你多少狼狈的样子。

这个人在你面前永远是理性又从容的,仿佛哪天天塌下来,也只笑笑便过。你总想学一些他身上的冷静,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做的足够好,可现在你又站在他面前,才知道你那不过是一点装出来的沉稳,算不得数。
许墨看你一眼又收回了目光,低头继续收拾那些零碎的物事。你看他低头时清晰的发璇,恍惚看见了时间飞逝,一帧帧一幕幕,叠成一个低头微笑的样子。
他笑而不语的时候眼神总是很沉静,温柔又多情,眼眸里藏着三两个星子一样辽远的秘密。你总是很容易被这双眼睛吸引,忍不住向他靠近,可等你走近了,他又退得远了。

你乱糟糟的想着一些旧事,酒精把你的反应力冲得慢了些,你听见他叫了一句你的名字,隔了一会儿才“嗯”了一声看过去,就见他抬了眼,定定的看着你。
他看你一会儿,又低下头,你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,一张被压得平展顺直的照片被他轻轻夹在指间。
照片有些年头了,边角微黄,你看不见照片的内容,却也用不着看见——你贴身带了六年,怎么会不记得:一树新叶,一地阳光,树下的人回头微笑,眉眼清晰又俊秀,足以令周边的一切都沦为背景。
是他六年前的模样。
许墨抬头看了你很久,目光深邃,最后却只是笑笑,轻声说了一句: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

<<03.
在副驾驶落座后你才觉得自己草率——这场宴会上你的友人众多,愿意捎带你一程的人比比皆是,犯不着劳烦他。可他的笃定太迷惑人,你从来不是他的对手。
你这样想的时候许墨就坐在你身侧,一臂之距。侧脸的轮廓被霓虹灯映照得锋利又冷锐,是你不太熟悉的样子,瞳孔深邃,住着一个魔鬼。
你把头靠在车窗上,窗外的光影流转,车里的暖气刚好,像一团温和的水,将你包裹。你听见轻缓的音乐,如化开在水里的细小气泡,在你耳边浮沉起落,破裂时带出你呢喃般的缱绻歌词。
你在这种呢喃里睡去,坠入梦境。

等你醒来时车已经停了,车门被拉开,许墨不知何时走到了你的身侧,一手撑着车沿,像要替你解开安全带,俯身的距离很近,近得你能看清他眨眼时微微振动的眼睫。
他在你睁眼的时候弯眉笑了笑,说“我吵醒你了吗?”,却又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,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没动,目光沉沉的看着你。
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微微挪开目光,抵着他的胸膛推了推他。
许墨退开一些,刚才的那一点咄咄逼人的锋芒又被极好的收束回去,重新变回你惯见的温柔模样,笑笑,为你让出了下车的空隙。

你又钻了他的套子。
这个人温言说着送你回家,回的却是你们旧时曾经同居过的屋子——四年前你搬离这里,一千多天,一次也没有回来过。
房子空置了很久,在楼下就能看见他的阳台。以前许墨在那里种过一盆栀子,还没等到它开花,你们已因同居打通了中间的墙面,花也从他的阳台搬到了你的窗台。时隔四年,此时阳台上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有。
他走在你面前,见你没跟上,回头笑问了你一句“怎么了”。
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微微抿唇,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。

屋里没人,也没有开灯,你进门时嗅到了空气里的一点陈旧的气息,不动声色地向你提醒着此地四载的空置。许墨在你身后进屋,抬手摁亮了壁灯,灯光一笼,才稍稍有了一点人气。曾经居住了两年的地方以一副截然不同的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——陈旧,积灰,四处都盖着防尘套。
他越过你摘下了沙发上的防尘套,回头向你抱歉的笑笑,说了一句“我去倒茶”。
你定了定神,终于透过这四个字深切的认识到他的归来和你们的现状——他回来的第一日,你竟是被他连哄带骗又回了这个地方。

你坐在已经有一点显旧的沙发上,目光缓慢地扫过整间屋子,防尘罩将你和过去隔离,你分明还在这里,在这个回忆之地,却总觉得有一些陌生。
许墨没让你等太久,不过片刻,他从厨房里出来,手里端着一对配套的茶杯。
递到你面前的杯子是你惯用的那一只,粉红色的卡通小猪趴在杯壁上朝你笑得憨厚又可爱。
你半晌没有接,许墨却也没有退开,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,微笑着看着你,温和而又不容抗拒的模样。
一分钟之后你选择了妥协,慢吞吞的把杯子抱进了怀里。
许墨看起来终于满意了一些,笑容里有了点真意。他在你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一言不发,只是微笑。
这次回来之后你总觉得他有一些不一样了——旧时他温文尔雅,万事包容,如今却像是卸下了一层什么枷锁,露出一些表层之下的东西,稍稍强硬和尖锐,具有攻击性。
一如此时他的目光紧紧的锁着你,让你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,只能偏头闪躲。

侧目时你看见他搁在沙发上的左手,袖口洁净,腕骨温润,却盘踞着一道狭长的疤,早已愈合,狰狞的形状里却还存着彼时的凶险疼痛。
你盯的时间有些长,许墨翻过手背将伤口遮挡,你抬头看他,他一笑,还是那张斯文儒雅的俊秀正脸。
你顿了顿,才低声问出一句:“你过得怎么样?”

许墨似乎有些讶异,很快又弯眉笑起来,目光轻轻擦过你的侧脸,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:“嗯……不好不坏吧。”
四年光景在这轻飘飘的四个字里盖棺定论,又沦为他此生记忆里平淡无奇的一部分,如同他藏在迷雾里的过去,不被你所探知。
你微微皱眉,盯着他的左手,也露了一些锋芒:“不能说?”
“没什么好说的,”许墨偏头笑了笑,将手中的茶杯放上了桌案,玻璃碰撞时一声清响,他又开了口,“去做了几件非做不可的事,做完了,就又回来了。”
末了,轻轻一叹,接上一句“抱歉,让你久等了”。

他的只言片语里你捕捉到一些关于他这些年生活的蛛丝马迹,浅浅的埋着一层,像个藏得不太用心的秘密。
你恍然觉得,他也许过得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如意。

许墨站起身,薄唇一碰,又是恰到好处的体贴温存。他讲:“你刚刚光顾着喝酒,也没吃东西。喝点粥,好么?”
你抬眼轻轻看他一眼,半冷不热的接:“我可以拒绝么?”
他又笑起来,经过你时甚至还伸手揉了揉你的头发,语气温和,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:“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,不怎么好,你多包容了。”
不软不硬,不咸不淡,分明是个询问的句子,又半点不给人拒绝的余地。
他叫了一遍你的名字,脚步未停,问:“你想我吗?”
没等你回答,他又自顾自接上下半句:“我是很想你的。”

你怔了怔,张了嘴却没说出话,逃避似的起身往厕所走去。
客厅到厕所路过你旧时住过的房间,你抬头时不经意的一瞥,看见房间里灰尘布满,久无人烟。只有一扇窗棂轻轻打开,窗台明净,摆着一个稍显老旧的花盆。
那株名叫小栀的栀子花静静的长在花盆里,孱弱又娇气的一点青藤,却在冬日里长出了几分苍翠的生机。
她被照顾的很。
你无端的鼻尖一酸,几乎当场掉下泪来,抬手轻轻掩唇,调头走向了另一侧的厨房。

你隔着厨房橘黄的光芒看许墨的背影。
清瘐,瘦削,肩胛骨撑起一根平展锋利的肩线,负担许多,又被衬衫的布料温柔裹住。
这是他而立之年的样子,可你看见的分明是他的二十六岁,挺拔风逸,双腿修长,有一副远山近水般的清俊眉眼,颦笑都是风景。
 
你终于开始承认这个事实——你没有忘记过他,从来没有。
他是你藏得最深的秘密。

四年来你见过了那么多人,遭过那么多事,爱怨皆有,相见又离别。
旁人在你的世界里来来去去,走走停停,融成一层模糊背景。他也曾消失在你的生命里,悄无声息,杳无音讯。可当他回来,又能轻易的用一个背影填补你长久的空白。
你靠在厨房的门框上,眯着眼看他忙碌的样子。

你,以及这座久置的房子,你们孤独度日,不过是用等待的倦怠掩饰对重逢的期待。
你那么想他。
一如初见时你看见他微笑的侧脸,一记就是好多年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END.

评论 ( 17 )
热度 ( 389 )
  1.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soot烟 | Powered by LOFTER